7月,主要经济指标均明显回落。其中,出口增速大幅回落,跌入负增长;消费增长相对平稳,但动力不足;投资当月增速出现回落,结束了连续两月的回升趋势。工业产出增速较上月显著回落。7月,经济未能延续前几月的回暖趋势,内外需双双低迷拖累实体经济放缓,加之股市亮点不再,经济下行压力陡然增加。这反映出前期偏向于供应端的调整政策,以及延续金融加杠杆刺激需求的模式已难以持续,经济下行压力陡然增加。去年以来,我们一直讨论用短期刺激稳增长为改革攻坚换时间,但目前面临的严峻形势已经表明各种短期政策的边际效用迅速衰减,经济下行压力有增无减。改革攻坚也成为迫在眉睫的必然选择,我们已经没有等待的空间,如各方不能尽快形成共识,即实质性解决因体制问题不断拉大的收入和财富差距,将被压抑的潜在需求迅速转化为有效需求,中国经济未来面临的挑战将更为严峻。
短期政策已然失效 下行压力显著加大
7月,主要经济指标均明显回落,经济下行压力显著加大。其中,出口增速大幅回落,跌入负增长;消费增长相对平稳,但动力不足;投资当月增速出现回落,结束了连续两月的回升趋势。工业产出增速较上月显著回落。7月,经济未能延续前几月的回暖趋势,内外需双双低迷拖累实体经济放缓,加之股市亮点不再。当前财政、货币和汇率三大政策同时发力稳增长,可见政府决心。不过刺激经济的短期政策效用衰减明显,经济下行压力有增无减。
出口跌入负值区间 外需下降风险显现
7月,出口同比下降8.3%,结束了连续3月的回升趋势,较上月大幅下滑11.1个百分点;进口同比下降8.1%,降幅较上月扩大2个百分点;贸易顺差同比下降43亿美元。
在连续3个月回升后,7月出口增速大幅下滑至负增长。这一方面是受外需下滑拖累,另一方面,是受人民币持续保持强势影响。
从分地区来看,7月份,对主要国家和地区出口均全面下滑。其中对美国出口同比增长-1.35%,增速下滑13.3个百分点,自4月份以来首次陷入负增长。对欧盟出口同比增长-12.3%,降幅明显扩大,且已连续5个月负增长。对日本出口同比增长-13%,降幅扩大7个百分点,且也连续5个月负增长。对东盟出口同比增长1.4%,保持正增长,但增速大幅下滑7.1个百分点。
值得注意的是,由于人民币盯住美元汇率,兑美元汇率基本保持恒定。7月份,对美出口的大幅下滑就可能主要是受需求下降的影响。实际上,由于美元的不断走强,美国经济也受到较大的冲击,影响了美国的经济复苏。而部分新兴市场由于受到美国加息预期增强,国际资本大量流出,货币大幅贬值的影响,经济正遭遇寒冬,对进口的需求显著下降,如俄罗斯、印尼等。
可以看出,外需不振和人民币的持续强势使得我国出口形势不容乐观。特别是在美联储加息预期不断上升的背景下,新兴市场国家经济将进一步受到国际资本流动的冲击。美国本身的经济复苏也主要是因为虚拟经济的继续膨胀,因此,一旦美国加息可能再次刺破其金融泡沫,从而带来发达经济体需求的萎缩。并且,目前世界各国奉行“以邻为壑”的政策,很难再像2009年那样合力救市。外需的低迷将是中长期趋势。
其他先行指标也反映未来的出口形势严峻。7月,外贸出口先导指数连续5个月下滑,表明未来出口下行压力将持续增大。同时,7月,制造业PMI新出口订单指数继续下滑至47.9%,并且自去年10月以来,已连续10个月处于萎缩区间。从规模以上工业企业出口交货值来看,7月份已连续4个月同比负增长。
投资增长再显回落 政策刺激效应衰减
7月,全国固定资产投资(不含农户)同比增长10.3%,较上月回落1.1个百分点,结束了连续两月的回升趋势。1-6月,投资累计同比增长11.2%,较上月下滑0.2个百分点。
从三大领域来看,制造业投资当月同比增长6.9%,较上月下滑2个百分点,下滑加速;房地产投资同比增长2.8%,较上月回落0.4个百分点,维持低位;基建投资同比增长14.4%,在上月冲高后,大幅回落7.3个百分点。
前两月,投资当月增速的回升主要是在政策刺激加码的情况下受基建发力,以及房地产投资反弹的影响。不过,短期政策的刺激难以激发投资持续的增长动力。
在前期调控放开,乃至刺激政策不断加码的情况下,自3月份以来,房地产销售情况持续回暖,此后几月商品房销售面积和销售额累计增速均持续大幅回升。7月份,销售面积及销售额累计增速继续较上月分别回升2.2和3.4个百分点,不过回升的幅度只有上月的一半,回升的动力开始明显趋弱。在房企的资金来源中,除了和销售相关的按揭和预付款增速回升外,其他资金来源增速均不同程度下滑。同时,房屋新开工面积继续维持大幅负增长,且降幅继续扩大。这表明房企并不看好未来的房地产市场。实际上,今年以来许多房企都在谋求“去地产化”,纷纷转战其他领域。
房地产销售的情况也并非一片大好,在全国整体销售情况持续好转的背后,是地区和结构性的分化。一二线城市房地产的火爆难掩三四线城市房地产市场的继续调整,而住宅销售的回升也难掩办公楼和商业用楼销售持续低迷。并且如前文所述,销售的回升也在放缓。除了回升的幅度的“腰斩”,另一个情况也值得注意。在房地产销售增速仍在明显回升的情况下,与房地产相关的家电、家具、建筑装潢等消费增速在7月全面下滑,其中建筑装潢已经连续两月回落。这背后反映的情况可能是前期政策放松刺激的刚需开始趋降,现在的需求主要以改善和投资需求为主。不过在股市暴跌,财富效应减小的情况下,这部分需求也将减弱。
总体来看,房地产后市的情况并不乐观,作为重要的终端需求,房地产投资的持续低迷,也将拖累制造业投资的增长。特别是在目前基建投资也面临增长压力的情况下。
尽管前期发改委批复了许多项目,但新开工项目投资增速并没有明显起色,1-7月,其增速仅为2.4%。同时,除了6月份基建投资增速出现了明显的反弹外,5月和7月的基建投资增速均处于今年以来的低点。基建投资增长相对乏力,主要是源于政府财政收入下降以及地方债务压力。虽然中央推出大规模的债务置换,但8月7日招标发行的辽宁5.5亿元的10年期专项债流标则从侧面反映出推进的工作并不顺利。
在经济下滑的背景下,依靠基建投资对冲下滑也只能是短期之策,因为基建项目大多为低收益,或偏公共属性类项目,如果没有经济的较快增长,则意味着其投资很难获得效益,为此而负的债务就很难清偿且将越滚越大。因此,没有经济较快增长的支持,只依靠加杆杠的模式搞基建无法持续。
在出口低迷,消费乏力,房地产与基建投资也面临困境的情况下,产能过剩的情况必将越发严峻,制造业投资也将持续放缓,整体投资的情况不容乐观。
刚需支撑消费稳定 分配改革亟需推进
7月,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24339亿元,同比名义增长10.5%,较上月回落0.1个百分点。扣除价格因素实际增长10.4%,较上月回落0.2个百分点。
7月,消费增速在连续两月的回升后出现回落。从不同商品来看,耐用消费品增速全面回落,而支撑消费相对稳定的是基本消费品增长加快。7月,家电、家具、汽车、石油及制品以及建筑装潢消费增速均不同程度回落。除了金银珠宝由于金价大跌消费明显加速外,其他增速回升的主要是粮油烟酒、服装鞋帽及日用品等。
耐用消费品增速的全面放缓,反映出在经济增长持续放缓的情况下,居民消费力的下降,“刚需”成为消费稳定的主要因素。
据人社部数据,我国就业市场求人倍率(岗位空缺与求职人数比率)自2009年以来一直稳步上升,但今年开始却出现明显下降势头。表明相比于求职人数,企业提供的岗位空缺开始减少。因此,就业市场的压力在不断增加,也意味着未来消费的增长动力将减弱。
经济的发展就在于产需两条腿同时走路,任何一方跛脚都会带来整体经济的危机。2002-2007年,我国通过外需扩张进入了持续的高速增长,但危机爆发后外需萎缩并陷入长期低迷,经济出现失衡,要补足需求这条腿只能更多转向内需,内需又在于投资和消费。但投资是短期的需求,更是长期的供给,因此长期来看,扩大消费需求就成为经济再平衡的关键。
我们一直反复强调,制约消费的根本原因在于收入分配改革的滞后。如果这一问题没有得到解决,我们所谓的扩大消费内需就难以实现。而分配的不公,不仅仅在于居民内部的不公,也体现在政府、企业、居民之间的分配不公。
在我国绝大多数的家庭储蓄总额来自极少数的富裕家庭。收入最高的10%的家庭储蓄金额占当年总储蓄的74.9%。收入最高的5%的家庭储蓄金额占当年总储蓄的61.6%。而在自1992年以来,中国家庭储蓄率并没有发生大的变化,整体储蓄率的上升主要是因为政府和企业储蓄的暴涨。
总的来看,收入分配已经成为制约消费扩大的根本因素,亟需加快改革步伐。
工业增长大幅下滑 经济回暖步伐停滞
7月,规模以上工业增加值同比实际增长6.0%,结束了连续三个月的回升趋势,比6月份大幅回落0.8个百分点。
从行业情况来看,除了农副食品加工、医药制造、橡胶塑料、有色金属等少数几个行业增速有所上升外,大部分主要行业增速均不同程度下滑。其中汽车制造业增加值同比下降0.5%,增速较上月大幅跳水8.4个百分点,是2012年发布新国标行业数据以来的首次负增长。钢铁增长也显著下滑2.5个百分点至4.1%。电热生产和供应业增速下滑2.3个百分点至-0.9%,值得注意的是,其固定资产投资累计增长仍然高达15.8%,且较上月回升0.3个百分点。反映出一些领域仍在用未来更多的过剩顶当前的过剩。
从主要产品产量来看,大部分增速均显著回落,且跌入负增长的品种较上月明显扩大。其中发电量同比下降2%,再次跌入负增长。
7月,工业增速的再次明显回落反映出在需求低迷的情况下,产能过剩的压力正在不断凸显,经济回暖的步伐停滞,经济的下行风险陡然加大。
短期因素拉升CPI PPI急跌通缩加剧
7月,CPI同比上涨1.6%,较上月回升0.2个百分点,涨幅创近9月新高。环比上涨0.3%,近5月来首次正增长,主要是受猪肉价格环比大涨9.9%以及旅游价格环比上涨4.3%影响。
尽管7月CPI涨幅创近9月新高,不过拉升CPI的主要为短期因素,并不具有可持续性。猪肉价格的大幅上涨主要受到“猪周期”的影响。不过由于处于夏季,猪肉价格的大幅上涨,并未使得人们更多选择牛羊肉,体现为牛羊肉价格环比持平甚至有所下跌。随着夏季的过去,牛羊肉对猪肉的替代效应势必会增强,同时猪周期也将逐步得到缓解,因此猪肉价格的上涨并不具有可持续性。
7月,旅游价格的大幅上涨主要是受季节因素影响。从历史数据看,由于进入暑期以后,进入旅游旺季,旅游消费相关价格也明显上涨。不过这种季节因素也无法持续,在8月份,旅游价格将环比回落。
7月,PPI同比下降5.4%,降幅较上月显著扩大0.6个百分点,连续41个月负增长,且创2009年11月以来新低。前几月,PPI呈现出一定的筑底趋势,7月份降幅的陡然扩大显得有些意外。尽管有大宗商品价格下降等因素影响,但结合工业等数据来看,更为关键的仍然在于实体经济领域产能压力的急剧增加,通缩压力也在不断加大。
整体来看,CPI涨幅的上升不具有可持续性,我们更应关注的仍然是PPI降幅急跌背后所反映出的经济困局。
经济下行压力陡增 改革攻坚迫在眉睫
前期偏向于供应端的调整政策,以及延续金融加杠杆刺激需求的模式已难以持续,经济下行压力有增无减。如果此前几个月我们还能讨论用短期刺激换长期改革空间的话,目前我们面临的形势已经成为短期刺激政策的边际效应明显衰减,无法再对经济增长起到有效的支撑作用,改革攻坚也成为迫在眉睫的必然选择,否则中国经济下行就没有结束。
上文已经分析指出,目前我国经济的问题主要不在于供给端,而在于需求端。特别是当我们跨过低收入,进入中等收入阶段以后。要跨越“中等收入陷阱”,最关键的就在于推动收入分配改革,培养中产阶级,释放消费内需,平衡整体经济。那么,当下我们亟需攻坚的领域就应重点放在分配改革这块硬骨头上。
以财政收入为例,近几十年,我国储蓄率不断上升的一个重要原因在于政府储蓄的暴涨。在财政税收收入中,排在前三位的是增值税、企业所得税和营业税,而理论上具有收入分配功能的个人所得税仅排在第6位,仅占整个税收收入的6%。而美国第一和第二大税种分别是个人所得税和社会保障税,均是具有收入分配功能的税种。并且中国的个税主要是针对工薪阶层征税,对于财产、遗赠等收入征税力度不足甚至缺失。例如许多上市公司高管主要以股权收入为主,工资收入占比很小。但根据最新政策,股票持有一年以上,股息现金分红的个税仅为5%,处于对工资收入税率的最低档。而且如果没有分红,而是靠股价上涨获得资本利得甚至无需缴税。因此,完善个税征收体制,充分发挥好税收的收入分配作用是重要手段。
行政层级过多是我们面临的另一个重要问题。由于行政层级过多,不仅造成了政策执行效率的低下,同时也造成了高昂的行政成本以及在资源支配中的层层跑冒滴漏。这也成为政府与居民、企业之间分配不公的重要原因之一。因此,减少行政层级也是我们面临的关键改革之一。
再以房地产市场为例,目前房地产市场持续处于调整期,重要因素在于前几年房地产爆炸性的疯狂扩张所带来的供给过剩。值得注意的是,这种过剩只是从全国平均来看,并不意味着现在的房地产有效供给的过剩。这主要体现在大量三四线城市房地产严重过剩,而一二线城市以及一些中心城市却相对短缺。但现实的情况却是,大量的流动人口并未居住在这些三四线城市,而是涌入一二线城市。在推高这些城市房价的同时,也由于居住成本的上升,压制了其他消费需求。并且,由于地区利益的藩篱,五险一金等各种保障都未实现全国统筹。一部分想要回家买房或改善住房的人,无法利用公积金的低息贷款。这就造成了信贷上的不公。使得一部分想要回流三四线城市的人受到限制,不仅不利于人口的合理自然流动,也压制了很大一部分消费需求。
下半年,我们必须进一步加强前期出台政策落实的督导,以尽可能的为改革再争取一些空间。需再次强调的是,这个空间已经变得越来越有限,上述我们仅列举了个别改革的点,都是难啃的硬骨头,但也已经到了我们不得不啃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