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眼点仍应放在扩大内需上
今年第三季度宏观经济数据，说明我国经济在这个季度仍然保持了前两个季度不断攀升的势头。拿GDP来说，一季度是7.6%，二季度是8.0%，三季度是8.1%；再看9月份的数据，工业生产增长速度达到13.8%，1月到9月份是12.2%，9月份13.8%这个速度大大高于1月到9月平均速度；从前几个月来看，工业速度也是在一直攀升。所以从今年这个趋势来看，确实很出乎意料，可以说是很好，中国经济的这种强势增长引起了全世界的关注。今年美国、欧洲、还有日本经济、以及不少发展中国家的经济都不好，可以说今年以来只有中国这样一个亮点，有人形容中国经济是“一枝独秀”。现在来看，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从前三季度的经济走势，可以预测中国经济全年增长速度应该在7.8%到8%之间。
出口对经济增长的作用
分析明年的我国经济形势，我们还是要从今年以来影响中国经济高速增长的因素在明年会不会发生变化这个角度来考虑。应该说今年我国投资的增长速度明显高于去年，去年投资的增长速度只有12.7%，今年1月到9月份已经达到24.3%，差不多比去年的速度翻了一倍。应该说，投资的高速增长对今年经济增长速度是有很大的作用。但是从消费看，今年消费的增长速度比去年低，去年全年在10%以上，而今年前三季度都在9%以下。
虽然我国投资虽然显著高于去年，但是这里有一个值得我们关注的问题，就是今年投资的速度虽然高位运行，但是一季度是26.1%，二季度是24.4%，三季度24.3%，也就是说，虽然它运行位势很高，但从季度来看还是有下降的趋势。这样看来，用投资好像也不能解释中国的GDP在每个月、每个季度都比上个月或季度递增的现象；另外去年的投资增长速度也是明显高于上一年的，但是去年GDP的增长速度还是比上一年低。
所以我认为，还是外需的因素在起作用。因为可以看到，经济增长速度在每个季度的不断攀升和每个季度的出口不断攀升是一致的。比如我国一季度出口增长是9.9%，二季度是17.8%，三季度是28.2%，其中9月份出口增长速度是33.1%。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虽然现在总出口在GDP当中的比重是22%、23%，但是今年出口结构变化很大，主要是出口机电产品、电子通信设备、机械运输等等这些机器设备。机械电子工业有一个非常明显的特点，就是它的产业链条特别长，一个机器设备可能需要经过几十、甚至上百道的环节才能够生产出来，虽然机器设备在整个增长份额当中不是很大，但是它拉动的链条是很长的。
从这一点说，如果没有高出口增长和高机器设备增长，我国经济也不会有今年以来这么优秀的表现。所以今年还是和去年甚至是近几年来的表现一样，如果出口增长降下来经济增长速度也会降下来；出口速度升上去增长速度也就跟着升上去。
出口关注美国市场变数
我认为，中国经济增长的变化与出口的相关度最强，因此判断明年的经济形势，还是要关注出口方面的变化；而如果要关注出口方面的变化，就首先要关注美国经济的变化。今年前三季度，我国出口增长19%以上，其中对美国出口增长24%，对欧盟出口增长13%，对日本的出口只增长4%多一点，———美国始终是中国最大的出口市场，因此美国市场的变化对中国的影响是非常大的。
美国制造业的增长一直是很缓慢的，美国的经济增长主要是消费拉动，但是到今年9月份美国的消费者信心指数已经是接续4个月连续下降，9月份的美国经济被称为拐点性的变化。因为今年消费始终支撑着美国经济，而汽车消费在消费当中的增长速度又是最快的，当汽车这种非正常消费不能再持续的时候，美国消费市场疲软已成事实。
另一方面，人们也第一次看到，由于美国经济不景气，所以对美国的直接投资也下降了很多，比如今年上半年只有190多亿美元，而去年大概是500亿到600亿美元，另外对美国的间接投资(证券、资本市场投资)也很少，今年上半年直接投资和间接投资总共大概也就是1000多亿美元，今年下半年这个形势估计还是如此。前些年美国经常项目下逆差一直是靠资本项目下的顺差来弥补，但是今年估计全年流到美国的资本项目下的逆差能否达到3000亿美元都很难说。所以美国今年第一次出现经常项目下的逆差没法用资本项目下的顺差来补足的情况。
这种情况就有可能影响它的对外贸易，美国为了平衡它的贸易赤字也可能会减少进口，因经济不景气居民对进口的需求也可能下降。此外还有一个因素值得关注，美国西海岸的罢工事件余波仍未了，虽然码头工人已复工，但据有关专家说，码头工人的劳动生产率比平常下降10%到15%，造成西海岸港口大量的压船。据统计，像我国中远集团、中海运、中外运等三大集团这十几天就已经损失了大概5000万美元。这次罢工风潮是否能解决现在还难有定论。我国货船一般都在美国西海岸靠岸，如果码头工人的罢工风潮继续蔓延下去，对于我国产品向美国出口势必会造成不利影响。现在很多美国的销售商正在考虑要改变他们的订货渠道。最近美国应该是圣诞节之前销售很旺的时候，但是销售商面对这种情况，就有可能转而向南美国家、墨西哥或者其它国家订购这些产品。这种影响明年如果加大，美国供应商会减少在亚洲地区的订货。
所以说，美国经济有这三个变数：第一个是它的消费，在9月份拐点性变化下来了；第二个是它的贸易赤字，没有资本项目下的顺差能弥补；第三个是它的西海岸码头工人罢工的风潮最后到什么程度，现在还不好说。总之有这三个因素的影响，美国明年的进口需求不会像今年这么强劲。如果这样，我国今年这么高的出口增长明年就有可能出现下滑的趋势。
内需才是真
要使中国经济能够保证快速稳定，实际上，只能靠自己而不能过多寄希望于外需。因此我们还是要下力气解决国内需求问题，真正把内需振作起来。
在我国经济连续多年保持高速增长的同时，却出现了通货紧缩物价水平下降的趋势，这是由于国内大的结构性矛盾始终没有得到解决，这个大结构性矛盾是“二元经济结构”矛盾———供给能力很强大，但在农村的人口主体是一个低购买力的群体。这样的话，在我国国内供给和循环总量需求之间是断裂的。这个问题的形成不是一天两天了。因为我国在改革开放之前的30年走的是一种城乡分割的道路；在改革开放后这20多年农村经济中又是实行农民“离土不离乡”。按照国家统计局预测，今年我国人均GDP肯定能超过1000美元，而世界上1000美元人均GDP国家没有一个国家像中国城市人口只有30%多的，一般都是在50%左右，像日本、韩国和中国台湾这些国家和地区在人均GDP1000美元时的城市化率都达到60%甚至70%，中国因为城市化进程太滞后所以低收入人口太多，经济增长但是因为购买力不足没法把增长吸纳掉。
就业的情况也值得关注，近4年以来经济增长和就业之间的关系不那么密切了，经济增长率可以很高，但同时城镇就业情况并不像经济增长所表现出来的结果那么乐观。最近国家统计局副局长邱晓华讲，按照国际口径来计算的话，中国城镇登记失业人口大概有800多万，这是按照我们自己所计算(政府所统计)的失业率，在目前大概也在4%到5%，而去年是3.1%，前年是3.1%，再前年是2.3%。中央最近召开了关于再就业的会议，把就业放在今年和明年的经济工作当中非常重要的位置上。随着经济规模的扩大，如果就业率不能相应提高，经济发展就有可能出现问题。
为了促进明年的经济增长，投资、消费和出口这三个方面都有很多工作要做。在今年经济增长会保持比去年要明显高出来的水平，中国经济是全球最耀眼的亮点。这是值得大家高兴的事情。但是我们在现在这个条件下也看到很多隐忧———在决定中国经济今年能够比去年攀升的因素当中有一些已经开始发生了变化，明年对这些因素还要更多地加以关注，在政策上要有更多的准备。（2002-12-13）
